黄一农：书院不是“盘”下名号来挣钱的

扬州大学董国炎主持完成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“中国说唱文学史”（项目批准号为：13BZW084），最终成果为同名专著。课题组成员有：车锡伦、许建中、陆永峰、王定勇、戴健、贾立国。

一  研究的目的和意义

中国说唱文学涉及文学艺术诸多领域，虽然有相当重要的学术价值，但是以往较长时间以来，缺少足够的理论研究。因为说唱文学跨文学和艺术两个门类，而且涉及的艺术门类，有很多是民间说唱艺术，民间说唱过去地位不高，长期得不到重视和研究，有关研究资料奇缺。在过去文学院系不重视说唱文学，不开设这类课程，长期没有这类教材。而艺术类院系，更重视表演实践，缺少理论研究。北京的曲艺家协会和文艺表演单位曾经组织出版过姜昆主编的《曲艺通史》《曲艺通论》等著作，内容主要是曲艺门派、表演技巧、使用乐器等。缺少文学深度内容，不适合文学院系使用。本课题以文学理论指导，重视理论也重视作品，重视艺术实践。在此基础上展开文学深度分析。既可供专门研究使用，也可以供文学院系作为研究生参考教材使用。该成果在理论方面也有若干突破进展，比如分析很古老的说唱文学作品，发现宣扬天命注定的命定论非常多。宋代以下说唱文艺主要宣扬善恶报应思想，这是很大的发展和进步，以往研究对此缺少关注。

二  成果的主要内容

该成果的研究内容为《中国说唱文学史》13章及参考文献。前四章对说唱文学涉及的宏观问题，包括说唱文学的社会生活基础、说唱文学反映的哲学倾向演变、说唱文艺的语音问题、说唱文艺的叙事艺术等，作了总体性考察研究。

该成果有较强的现实关注和应用追求。尤其说唱文艺语音研究部分，现实关注强烈。语言统一，书同文语同音，是现代强盛国家的标志。该成果研究了江苏语音差异，江苏语音分吴语、江淮官话，差异较大不易融合，这是历史上战乱迁移带来的后遗症，但是这种现象应该坚决改善。实际中国近代以来，主张统一国语、推行普通话的重要学者，很多出自江苏，该成果以分析王念孙、王引之声训派为前导，对民国以来国语统一会首脑吴稚晖、赵元任，推行拼音字母重要人物瞿秋白，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等贡献进行理论分析。该成果还重点分析江苏南通语言学家魏建功的重大贡献。魏建功在1945年从台湾回到大陆，他在语言和语音最混乱的数年间，担任台湾国语会主任，使台湾国语普及取得巨大成效，至今台湾地区国语水平可以无障碍与大陆人们交流。后来，台湾地区推行所谓“语言平等法”草案，把闽南语、客家语、高山族语、掺杂日语的台湾方言14种语言都定为国语，以往的国语降为其中之一，称为北平话或北京话，使普通话运动进展迟缓。说唱文艺本来应当做语音改革的先锋，不少人却坚持纯方言，反对改革。比如苏州话竟然分为新苏州话、苏州话、评弹话三种，这是根据声母、韵母差别划分的，有很强学理依据。评弹话是古老的苏州话，现代很多苏州人不会讲，如果苏州评弹坚持这种评弹话，那就与普通话运动背道而驰，问题的严重性值得重视。本研究对各地说唱的语音情况作了一些调查研究，分析正反两面例证。比如东北评书演员刘兰芳、田连元等，自觉改进东北方言为普通话。田连元播讲的《成语故事》评书在江苏教育电视台连播十几年，中小学生讲故事都学习他。而苏州评话扬州评话却被放弃。再如四川评书，虽然老派抵制“川普”评书，但客观分析，川普也是进步。总之该成果有较强现实关注，对当代各种说唱文艺的语音情况、表演效果和改革尝试，做了分析研究，注意理论高度的评价。该成果对当代说唱文艺的分析中，认为坚持纯粹方言路线，是双刃剑效果，在本地受欢迎，到外地无人懂，弊大于利。论证有理论深度。本项目对重要说唱文学作品的研究较多，在主题分析、人物意义、典型性、艺术手法各方面，都有比较详细的研究。在评价标准方面，努力靠拢说唱文学特有的平民大众立场、大众审美标准。

该成果包括很多演唱种类，对说唱作品的研究是课题重点，还有很多综合性研究，跨学科研究性质明显。有很多问题、很多文献形式，基本性质不够清楚，以往无人研究或者研究不够。例如时间久远的说唱性质的特殊文献，董国炎在研究中以“韵诵”研究为题目，列专章研究《荀子成相》、魏晋诵俳优小说、隋唐俗赋韩朋赋，根据韵律特点,把它们统一为韵诵类,用韵但是不唱，作为快板和快书的前奏性文学作品来认识。这种观点大胆，也有合理逻辑，这种研究方法和收获，应该给以鼓励。该成果对于平民大众参与的口头讲唱表演，给以充分肯定，有重要理论意义，对于当前非物质文化建设，很有应用价值。

该成果字数很多，整个成果厚重扎实。绝不回避理论难题，对各种概念的内涵外延，做出详细研究，注意进行比较，例如比较平民文学与市民文学，中国城市与欧洲城市、中国市民与欧洲市民的差别，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，很有学术力度。对说唱文学的社会生活基础、具有世界观性质的哲学观念基础，也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。例如说唱文艺作品，很有必要很有价值。该成果研究者视野开阔，对文人文学、民间文学、哲学和宗教观念、政治和经济等问题，经常有宏观的关注，触类旁通的论证经常出现，反映作者知识结构和理论修养全面，经常能够触类旁通式运用，学术效果不错。

该成果研究文学作品也研究说唱类表演艺术,具有跨学科特点，课题涉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中说唱文艺品类，内容驳杂。很多内容以往没有人研究过,在时间跨度上,关注从古到今很多文艺种类，这也需要对文献、对文艺的演变，都有比较强的把握能力,

该成果在说唱文学作品研究方面，挖掘一些很少有人问津的冷僻种类，如先秦的荀子《成相》研究，如敦煌文献中《韩朋赋》这类俗赋的性质，如各种数来宝和快书的研究，由于发掘较深，常有新鲜独特见解，这是很有价值的。在对说唱文学作品的分析中，也很注意分析的深度，还注意比较研究，如关于宋元说书作品《五代史平话》的研究，与元明时代另一部重要说书《残唐五代史演义》进行很多比较。由此可以认识宋元时期和明清时期，中国说唱文学发展很有深度，值得重视和深入研究。本成果对一些重要问题提出深入见解,有些观点很独到,如对《聊斋俚曲》的深刻分析，不但很有深度，还注意到中国社会老龄化进程，认为蒲松龄对中国农村社会老有所养问题很重视，有形象化的反映和很高的艺术成就，在艺术道路上发挥巨大意义。

该成果在资料收集和数据采集方面，做出不少努力，也有一些收获，但是相比民间说唱资料丰富复杂、千差万别的情况，还是存在很多不足。民间说唱差别极大，而且长期以来传播中变化很多，还有自生自灭现象。比如蒲松龄《聊斋俚曲》《墙头记》并不标注曲牌，经过分析他使用的基本是【耍孩儿】曲牌，但是有关蒲松龄俚曲的曲调曲牌乃至曲种问题，却有太多不同说法。鲁西南部分学者说鲁西南是源头，沿运河向北传播，以临清为据点，传播到淄博等地。蒲松龄肯定是流。但是也有很多学者是完全相反的观点。在山西晋北应县大同一带有专门的【耍孩儿】剧团，以曲牌命名曲种的现象相当少见，当地学者对音乐传播和曲种曲牌的源流问题，又有大不相同说法，研究中还运用田野调查方法，甚至一些考古方法，提出明代在大同宣化长城沿线长期驻军，驻军家乡音乐民歌以及各地音乐民歌交融问题。很多争论问题都是多方论战，各不相下。

三  成果的主要价值

该成果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很高。民间说唱文艺的地位，一般称之为民间文艺，或者称之为曲艺，高等院校中文学科一般不研究，艺术学科也很少研究这些下层材料。实际上文学艺术是相互关联的，有很多作品传播于很多曲种，面貌差别很大，有很高的比较研究价值。说唱文艺是活的文艺形态，在现代社会文艺活动中有很强生命力。